唐朝是個讓人著迷的朝代,五花馬千金裘,環肥當道,隨著物阜民豐,精神生活跟著提昇,佛教、道教輪番盛行,前有唐三藏天竺取經,貞觀年間修建大慈恩塔,後有唐憲宗、穆宗、武宗、宣宗修煉丹藥,甚至服丹致死。上行下效,建了許多廟宇。
有突厥血統的李氏皇族為漢文化增添異彩,胡人群聚長安皇城外西南,「西市」萬商雲集,來自中亞、南亞、波斯、高麗、日本、新羅等各國商人,歷代不衰,演變成今天的回民巷。
巷內兩座清真寺香火不斷,雖非旅遊熱門景點,卻是維繫回族文化的重量級地標。大皮院清真寺門前走廊書寫回教教義和功課,嚴謹敬虔,值得玩味。
頭戴小白帽的回民幾百年來,晨昏定省,每天五次按時來此頂禮膜拜,不過好像沒看到婦女,門口的老先生不知是不是管事的阿訇,和善地告訴我三點鐘再來,因為快到禮拜禱告時間,要清場吧。
來到化覺巷東大清真寺,門口並不顯赫,斑駁的牆壁映照脫漆木樓,入門四進院宇,或栽花木,或立奇石,興建於唐天寶年間(公元742年)的院落12300平方米,180間殿樓廂房,是中國四大回教寺院之一,琉璃瓦、飛檐角,古樸的亭台樓閣敍述興衰,建築結構無一不美。
珍貴碑文俯拾皆是,宋米芾手書“道法参天地”,清乾隆“敕修清真寺”,明董其昌“敕建禮拜寺” 。正殿前庭寬闊,匾額之一落款人是白崇禧,能經文化大革命的洗劫而屹立不搖,足見白家在西北的影響力。
宰牲節是回教三大節日,我仔細讀了看板說明,原來是舊約亞伯拉罕獻兒子為祭的故事,有趣的是此處記載的兒子不是以撒,而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以實馬利。回教與猶太教、基督教從此分道揚鑣,後代兄弟鬩牆,不知哪一天才能化解。
西大街上的城隍廟金碧輝煌,不久前才髦漆修繕,慶典彩帶飛揚,金匾「你來了麼」饒富趣味,一路賣香和祭品的商店林立,市井吆喝兜售聲盈耳,香火顯然比清真寺略勝一籌,廟裡老道士為善男信女掣籤祈福解惑,穿著時髦的信眾匍匐敬拜,這是標榜無神論的中國嗎?
傍晚,出大明宮遺址公園。走了一天,累到不行,找最近的飯店吃砂鍋粉帶(食指粗的大粉條),很有嚼頭,一大碗才六元。
飯後拍著肚皮一身熱呼呼地再次鑽入寒夜趕路,出巷口準備戴手套,才發現不見了,那副貼著軟羽毛-L借去過冬又歸還來的- 絲絨手套,找還是不找?想到L 跟我有手套交情,就這麼丟了不管?他日問起來我怎麼回覆?順著原路回頭找吧。低頭東張西望,忽然聽見有人唱(彩虹下的約定)「我空虛的心靈終於不再....」,歌聲吸引我不安的腳步,夜幕低垂中紅燈十字架特別醒目,約二、三十人的詩歌隊站在大明宮正門丹鳳門外唱著迦南詩選、讚美之泉,還有讚美操,不是為我這異鄉客唱的吧,怎麼我好像泫然欲涕。
就在這當下,我看到巷口地上一團黑球,眾裡尋它千百度,親愛的手套,我找到你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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